皮旦/诗十首
钟磊/诗九首
成都李威/诗六首
*水北/诗五首
许承云/诗二首
黎落/诗二首
李传英/和一杯酒称兄道弟
多语/闪电下的一截朽木
龙秀银/滨河岸上
刘幼民/一棵抱怨泥土的沙枣树
昊易金波/瓦罐煮沸的风光
孟萌/落木无声
诗十首
皮旦
有一个奇迹被允许出现在年10月23日的雅典
有一个奇迹
被允许出现在
年10月23日的雅典
奇迹是这样的
一个人心血来潮
用右脚踢了
一条瘸腿的狗
然后把狗牵到一只水桶
让它喝水
走向水桶时狗是瘸的
那人也是瘸的
他的左脚有毛病
狗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踢它
那人也不知道
他为什么踢狗
当然后来知道了
这是奇迹的起点
如果当时知道
那人一定多踢几脚
可惜只踢一脚
于是狗只能喝
一只水桶的水
而在一只水桶只能喝五口水
每喝一口水
就有一个瘫痪者
立即变得像
正常人一样行走
可惜那一天
只有五个瘫痪者
验证了奇迹
这事被希腊诗人
扬尼斯·里索斯
记在他的诗里
记这事必须用诗
本来也可以在中国出现这个奇迹
因为公元前
中国的圣人
与雅典的一样著名
可年
中国还没有
像扬尼斯·里索斯
这样的诗人
一个青年与我面对面交谈
一个青年与我面对面交谈
我们都站着
互相早就认识
几步远的地方
躺着他的尸体
也没盖红布或白布
他已经死了
这就有两个他
一个是尸体的
一个是正在与我交谈的
偶尔我扭头
看一眼尸体
尸体上的脸还很完整
他也知道
那是他的尸体
交谈的内容
与他的死以及那具尸体
都没有关系
也没有觉得
有什么不正常
地狱之歌
已有的地狱都带有公共性质
就像地铁和公共厕所
建一个私人性质的地狱吧
给自己用,建好一些
比已有的任何一个地狱都好
好一些至少要多建一层
已有的地狱大多十八层
有一天我端坐在第十九层地狱
感觉不好就再加一层
有一天我端坐在第二十层地狱
听见一个人电话里说
“快到第三层地狱了
哪一天才能到第二十层呀”
我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既然这么好笑我又加了一层
不,一口气加了两层
有一天我端坐在第二十二层地狱
一心一意写地狱之歌
内急了就去第二十一层
养老院
住进养老院的第一天,他就呕吐不止
院长亲自送来一小包白色的药丸
这时他的呕吐还没正式开始
只是感觉趣味上好像出了什么毛病
由此导致头晕。他一贯强调趣味
虽然对气味也很敏感,可进入养老院
他明显感觉趣味压倒了气味
院长什么都明白,哑着嗓子说
不用担心,吃下这药就会好的
院长指的是头晕。这时他头上
已经勒上一根又细又长的红布条子
以控制躁动且不可捉摸的神经
与他同住一室的一个比他还老的瘸子
以警告的口吻告诉他必须这样
红布条子正是那瘸子给他勒上的
头晕反而更厉害,惊动院长
真不给面子,刚吃下院长递给他的药丸
呕吐突然就开始了。这算得上
他有生以来最为严重的呕吐
一些从没见过面的人相约前来围观
每一个都是老家伙,拄着拐杖
有人捂着嘴和鼻子说,呕吐起来
这人身子震动的幅度特别大
显得很有活力,就像一台崭新的机器
院长什么都明白,哑着嗓子说
只有呕吐,才能使我们重新年轻
院长也很老了,院长说的我们
包括他自己,并代表整个养老院
诗人与政治犯
诗人与政治犯喜欢联合起来虚构对立的事物
在这之前,诗人喜欢把自己
打扮成思想家
政治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政治家
输入的铁
本地没有山,没有铁和石头
船闸往北有形势陡峭的河堤
我把它看成山。那里零乱散布着人的骨头
我把它们看成铁或石头
那骨头不一定是本地人的吧
我这里说的山、铁和石头
不包括非自然的或外地输入的
这样的划分有什么意义呢
外地输入的铁不也一样是铁吗
以树木之光为例
火与光是两回事,必须把它们分开
没有火,光也会放射出来
树木本身就有光,不停地放射
被斧头劈开时光带着封存于
树身内部的香气一束束往外飞
不知道对香气是不是好事
对光而言,我知道这决不是什么好事
火与斧头都过分地打开光
以突出自己的方式打开光
也必须把光与任何斧头分开
光也不需要斧头。光本来
就是打开的。过分的并非出于
自身的打开只会导致毁灭
祝钟南山先生及其团队中秋节快乐
坐马桶上打开
订阅号消息
吸引我的标题是
知识分子上
发表的钟南山团队最新研究
马桶会散播
邻居家的新冠病毒
也太巧合了
不过不算最巧合
最巧合情况下
我应该非常紧张
私人指数
每天出入小区的次数
看见小鸟飞过天空的次数
与朋友交流的次数
想起这个国家的次数
被交警罚款的次数
不分好梦坏梦做了多少次梦
诸如此类的数据相加
有多少项然后再除以多少
每天得一个新数据
以此种方式建立一个指数
是不是高兴不再由
感觉而是由这个指数决定
今天的指数低于昨天
今天痛苦的程度就高于昨天
哪怕不痛苦也更痛苦
哪怕高兴得乱蹦也是痛苦的
机器人诞生的社会背景
夜里失眠的人白天会遇到好事
不相信的人可以试试
失眠造成注意力不集中
好事很容易就错过了
这一点几乎不用试就可以相信
失眠的人与睡眠质量
特别好的人一起生活
有可能避免错过好事
失眠的人与从不睡觉
仍然精力旺盛的人一起生活
也有可能避免错过好事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0-:36)
诗九首
钟磊
这儿那儿
露易丝?格丽克说:“夜不黑,黑的是这世界”。
嗯,我置身在双重的黑暗中,
在眨动双眼。
此刻,我用目光把自己分开,
用分岔的时间指出三种事物,
刚好是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小灵魂大于黑夜,世界和我,
就像眼角布满诗的皱纹,散发着诗人之光,
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
不是碰巧知道
时间深入我的太阳穴,
比思想有刺儿,感觉人人都是自得的走肉,
我抬起病恹恹的眼睛看着人们,
眼角膜上黏着两粒眼屎,
厌倦了垂死的世界。
是啊,我将先于世界老去,
把坏人的世界交还出去,消失在一张吸墨纸上,
是黑色或是红色我不知道,
当然不需要我来作证。
不是碰巧知道,诗歌在拯救世界,
我犯下如此错误:一个人该如何度过一个人的夜晚?
尤其是今夜,如此接近宿命的结束。
我还不想死——这不,
诗歌写作还是没有灭绝,还在抚弄着我思故我在的门环,
按响太阳穴的门铃,
让思想从手掌上不断滑走,让黑夜过去,
让死寂的世界旋转过去。
是的,我在和死亡对谈
是的,我在和死亡对谈,
在最后的寡言中松开一口气,在说:“该死”。
有人变成哑巴,为了活着,
有人极为饶舌,在咀嚼陈腐的躯壳,
我身陷在满是野心的人群,
不能脱身,在磨难的重音下持续低语。
真的该死,真的很该死,
嘘,滚开吧,别唠叨,
别抱怨,别恳求,请用嘴巴说真话,
说:“宽厚一点儿,我正在兑换一项死亡的手续,
正在牵着死亡之手”。
词语的例证
诗歌啊,任我呼应人生的开头,
世界只有黑暗,没有灵感。
我不得不叫喊一声,声音却在收紧,
公开骂人的一个字眼,
去他妈的,我被国家的面貌催眠,丢掉了一张人脸,
把我变成词语一样的坏蛋,
在和自己作对,
一边干着卑微肮脏的活儿,一边装模作样地写诗,
几乎是某种职业偏见的人质,
几乎像费?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在骂人:“人这种卑鄙的东西”。
我一时难以相信,
在彼时,也在此时,至少我不是一张白纸,
至少我是一个词语的命运,
或是词语的一个例证,或是病态世界的某个名称,
自认为这么开头也不错。
灰心
从前的美妙想法,
现在已经变成一种折磨,把我当作罪犯。
譬如:自由,人权,平等,
构成了一座监狱,在清算我的罪过,
累积成另外的一种教育,
正在中国词典上发生变异,不可拯救,
宛若悖论学的简述凌乱不堪,
譬如:极权,黑手,腐败,无法赦免我的无辜。
我被美好的想法欺骗了,
像一片雪花在雪崩之后无言地落下,
在悖论学的末尾又没了,或是一个不解之谜,
在美妙的空中来一个侧翻身,
感觉被压缩的空气又产生了动力,
从美妙坠落成悲剧。
不可再触摸旧时光之水
一小截儿的过去,
不亚于被闷死的十年,恍惚了年代。
那些年的造型欲,
那些年回忆的漩涡——在孵化何物?
一些强奸民意的证词,
结果是不足以为人道也,可是传奇和传奇的证据在哪里?
我丢下一个面具,交换目光,
交换戒指,配得上反幸福的精神服务。
还有乌合之众的宠儿,
在歌颂告密,那人的掌声,
这人的袖章,那人的毁灭——真是活见鬼。
终于预言家的下颏长出一撮小胡须,
哎,谁遭受厄运谁就必须丢掉自己,
终于群氓聚集在我的周围,有如孤寂萦绕我入怀,
不可再触摸旧时光之水。
别怪我说这些话
我的样子只剩下轮廓,
像我写的诗,占据了现实的黑色,
充满了真相,
瞧,正在催促真理开花,
正在让一朵嫁出去的玫瑰花死在马蹄声里面。
等一等,别再惊讶和叫喊,
别怪我说这些话,
别再像井底之蛙那样,在水里抱成一团。
是啊,我被迫埋伏在黑暗里面,
仿佛在经历一场杀机四伏,
或把我逼进我的堡垒,也把我的样子或被称之为我的,
用我的灵魂充满,也敲入垂死的空气,
让那些流感和瘟疫互不相让——
在混合,在气喘;在破裂,在吐痰。
不清晰地低语
而今,因为五十而知天命,
我就不想见曾经见过的人,
也不想见不曾见过的人,我与俗世并非一体。
我并不指望目击证人作证,
或被误认为是俩个人,一个是头戴着一顶鸭舌帽,
在隐形的地狱里不能公开说话。
一个是不能亮相于中国,在说:“是的,如若没有中国,
那么我就不会从身体上撕下一块肉,
喂养一头野兽”。
下列的说明,让我的诗篇略显出尖刺儿,
不信鬼魂登录的互联网游戏,
会把某个虚构的桂冠判给一个诗人。
下面的对话却更像是末日论:
我说:“据说俗世的一切皆不是我的墓碑”。
一个国家主义者喊道:“哎,腐儒的满嘴迂论,
说什么也不是悼词”——
破旧的年代
在破旧的年代,我一无所获,
反倒成了孤独的笑柄,反倒是独来独往的起点。
也许是生命之结,
可以解开一些无聊事,
譬如,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能认出谁?
好比在抚摸一个人的耳朵,
公开说出人与人没有逻辑关系,
只是时间的邻居。
就像是面对奥?曼德尔施塔姆而言,
我依然压不住被流放的怒火,
让诗意从西西伯利亚的柞木丛中渗出,冻结了年代的皱褶,
弥漫着寒冬的荒诞与苍白。
嗯,曾经的长白山依旧苍白,
让我的心像一块受惊的肉,感觉有心才有罪,
也连带着整个人在用无血的嘴唇低语,
嗯,那么多伪善包围我,
嗯,我置身于苍白——反倒是黑暗之父——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1-:41)
诗六首
成都李威
天地间的人
他从火车车窗
看缓缓向后滑去的荒原
远处,一个流浪汉行走在泥泞中
荒草中零落的水洼
映出晦暗的天空
他想,如果那人的鞋不进水
如果他的脚和袜子
(如果他穿有袜子的话)
是干的,就可以说:他多么自在
他转念又觉自己可笑
脚干爽,对一个天地间的人而言
有那么重要?
有。他想起乔治.奥威尔
写自己年轻当警察时
目睹一死刑犯
被两名警察押向绞架
死刑犯的光脚在即将踩进一处水洼时
又收回,移落到
旁边的干地上
在监狱会见室
囚服肩头蓝白相间的条纹
本就像被囚的阳光
隔着玻璃墙看见他走来
窗户斜射的阳光
落在他肩头上
这是被囚的真正的阳光
并且是主动找去
被囚的阳光
我最爱的与友对饮的境界
不是我醉欲眠君且去
而是,我要睡了,我的梦深而且长
你随意喝
也可随意睡
你若离开时,不用叫醒我
我醒来,时辰已星移
如果你还在
还醒着,那是不是
那是不是有一种隔世
重逢的惊喜
在鲁迅面前
我写过“吃人”。
我写的是已有定论的过去时代的吃人。
鲁迅写的是他生活的
当代的吃人。
是近在他身旁的吃人。
是至亲的人中的吃人与被吃。
是他猛然发现:自己也吃过人!
是他拿出吃人的凶狠
与吃人者搏斗
(包括与自己搏斗)
在鲁迅面前,我都不配写下“吃人”。
我只是一个果园里捏软柿子的。
坐在小路旁的长木椅上
开始,是为等一个人
很多年过去,似乎不为等某个人了
他不知道
他是在等自己的等
后来,他的等,来了,空空的
坐下来,不为等他
也不为等他等过的那个人
他的等,等到了自己,空空的
我今天还活着的原因
我不知道那些灾难与事故中的死难者
有没有也叫我的名字的人
想必总有某个、或某些灾难与事故中
有也叫我的名字的人
但我不知道
我们的死难者众的灾难与事故
只公布数字
不公布每一个死难者的名字
因此我至今没遇见过
在灾难与事故中有叫我的名字的死难者
也许这就是
叫我的名字的我
今天还活着的原因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原创诗歌,-10-:15)
诗五首
*水北
风在吹
坐得太久了。一切都变得虚妄
天空有轻飘飘的淡蓝
阳光橘黄,像薄而透明的丝绸
脚下大明宫殿的基石
连同基石下深而厚的土地
也在秋天的风中,哗啦啦翻动
我越来越像甲壳虫
或者一个象形的文字
在被风吹动的泛黄的纸上爬行
偶尔站起来
从阳光和风声的缝隙里,窥视
一辆马车渐行渐远,窥视
渐渐逝去的风铃和背影,窥视
风与火裹挟下,凌乱的哭声
和繁华的坍塌与落幕,窥视
时间的利齿下
花岗岩一层层剥落,齑粉飞扬
落叶飘零
纸上每个僵硬的汉字,都有
一个曾经躁动的灵魂
在这风中,被叫醒或淹没
秋天的河流
你无法描述
它,曾用大把时间
打磨石头的旧事
也不必言说,冲动之下
它与岸对抗
把整座堤坝拖进水里的细节
更不要提及那个冬天
它如何瘦成一根线
如何让整个河床,变得越来越空旷
现在
它就在你眼前
平静,从容,回归到它本来的样子
像这秋天的天空
干净,辽阔
刺
多年来
栗子成熟,我便回到故乡
拿一根竹竿
敲打一棵棵树,敲打
叶子和满树带刺的果实
栗子有止不住的喜悦,藏于草木之中
我一个个叫它们回家
剥开带刺的胞衣
取出它们饱胀的肉身
这么多年
我已习惯把栗子带在身边
把带不走的树、落叶、满坡草木
和长在栗子身上的刺
留在故乡
乡音
走了很远的路
怀里那个词语在融化,掉一块,再掉一块
已失了最初的完整
父亲离去的时候,捧着它
小心地挂在我的脖子上。我发现
它残缺的部分
磨得雪白、锃亮
像薄的刀刃,也像轻的纸片
之后的许多个夜晚,我
都花一些心思,把它挂在树梢
一点点修补,直到它丰满起来
直到夜晚有了少许温度
直到栖息在枝头的鸟儿,看得见光
看得见梳理翅膀上的羽毛
我还需远行,像父亲那样
把它揣在怀里
任它一天天融化,一天天残缺
老孙头
儿子考上了大学那会儿
老赵头老钱头老李头――
都笑嘻嘻凑上来,讨要喜烟
连平时瞧都不瞧他一眼的村支书
偶尔也会对着他点一下头
这是他平生第一件光彩的事情
第二件要算他的死
那么多小轿车开进村子里
那么多鞭炮炸开来
那么多挽联挂起来
那么多人扶着他的棺材,把他
往墓地抬
他第一次死得
不再像个孙子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0-:08)
诗二首
许承云
向着雨水欢呼而去
有一群人向着雨水欢呼而去
这人群中有我三十年前的影子
我当时不知道这欢呼的意义
现在同样也不知道
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水自带光芒
是不是为了这微弱而不真实的光
我们当年才如此激动,如此深情
如此急不可待地朝着它奔涌
也许,我们真以为雨水的前面
是宽阔的广场,那里真的会降下
五彩的虹,会将人世渲染得
与现实完全不同
无解
记得中学时的那道数学题吗
我们费尽心力求证
答案五花八门
而老师在黑板上给出的
正确的答案是,无解
此后,这样的问题几乎充斥了
我们整个的生活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1-:04)
诗二首
黎落
比如热爱
比如白鹭飞行,我在注视之外看到更远的清晨
你推窗,或者和一封信中的句子纠缠
比如种下葡萄树,让它爬上屋檐发出愉快的敲击声
比如,穿上黑色外套在最深的夜晚仰望星河
万物在下坠:比如时间和热爱
但始终会有回声接住我们
小弦和羽毛
要轻弹。要在鸟唱歌时睡去
说到轻盈,身体会飘起来
想象带有悲观的力量:失掉声带的夜晚
你到对岸采摘桑葚。房间空荡荡的
餐桌前,我煮酒等一个陌生人念出奇迹
有光自黑处折返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9-:07/-10-:51)
和一杯酒称兄道弟
李传英
允许和一杯酒称兄道弟
交出赤裸裸的句子
允许压弯脊背的时间
在这一刻挺直身躯
允许石碑上的那些字长出青苔
也生出新鲜的泪水
允许是一朵花
哪怕一生只开一次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0-:59/-10-:41)
闪电下的一截朽木
多语
闪电最能让人瞬间看清
世界的裂隙。尤其在深夜
浓雷滚滚全凭它
通天贯地。它拥抱什么,就想毁灭什么
还好,爱情、理想、信仰
这类字眼虽与它沾边
却不与它合谋
还好,我蹉跎的半辈子
既没做成闪电,也没被闪电留意捉住
我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从未说出过爱,更不敢以
一团火焰的姿态抱住我所爱的人
为成全闪电之名
我低身化为一截朽木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1-:27)
滨河岸上
龙秀银
阳光泼洒阳光的,树动树的
花开花的,鸟飞鸟的,水流水的
徒步的徒步,浇花的浇花……
阳光下,滨河岸上的万物
各自做着想做的事,只有大地
不声不响,默默地抚慰
世间的一个个影子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0-:41)
一棵抱怨泥土的沙枣树
刘幼民
这是一棵沙枣树树,他脱光了衣服,照着镜子
月亮藏在镜子的背面
像是弯弯的磨石
它要把黑夜磨出雪花,磨出锋刃
上帝在镜子里,从东到西,摇摆一块古老的金币
空穴来风
念念有词
沙枣树摇摇晃晃,眼前出现幻境。
风在走,血液在树杈间迷路。他却拔不出腿
他咒诅自己的生日
抱怨泥土,抱怨大地,抱怨山川河流
上帝施展催眠,黑夜来临
可怕的风暴像是一个哭泣流泪的疯狂女人
手里拿刀,在树干上刻下许多姓名、图像
她拼命砍杀咒诅它们。又像吼叫的狮子,遍地寻找可吞噬的灵魂
沙枣树忍无可忍。他述说
我从来不狂妄,不乖僻,不惹事,只有根茎深入思想
在岩心里筑梦、沸腾、上升
他屏住呼吸,在黑夜里抱紧
又黑又冷的石头,期待伤口,孤立于众星之外
慢慢死去又慢慢地甦醒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1-:01)
瓦罐煮沸的风光
昊易金波
放阳光,月影
古筝奏喜鹊争鸣
花前月下的誓言
陈皮勾兑柠檬香
咀嚼熟地熬炼肾精
当归腻养澎湃热血
白芍张开远天摄魄胆气
川芎之辛散扬起风帆
瓦罐厚土,翻飞片片叶子段段树根
品苦品甜品火热,酸甜苦辣咸
也噎了一口雾霾
疼痛熬化了,苦难打磨着水的锐性
以甘草调合诸药
瓦罐里
看天地沸腾,煮一帖平和
看蓝天白云,火屈屈弯弯
切换成夜
则滋补一株喁喁沟通的银河系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10-:30)
落木无声
孟萌
伐木工人磨亮所有工具
牦牛头骨漂荡的森林河岸
加剧了黄昏的悲怆
动手之前,有第十一个手指折断之声
大地如庞大的消声器
静默。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荒芜撂倒
走向大雪深处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原创诗歌,-10-:52)
诗观止